清代甘蔗種植和沙糖制造技術還是元明時的延續,即使西方的堅船利炮,對它的影響都不大。清代植蔗技術沒有大發展,只是《植物實名圖考》引《番禺縣志·物產》:“甘蔗,邑人種時,取蔗尾斷取二三寸許,二月于吉貝中種之。拔吉貝時,蔗已長數尺。又至十月,取以榨汁,煮為糖”。吉貝是梵文棉花的譯音,在棉花地里套種甘蔗,也算一種新技術。
清代甘蔗的品種,比明代又增加了雪蔗、爪哇蔗、扶南蔗等幾種。屈大均《廣東新語·草語》卷二十七描述,蔗有四種:蔗之珍者,為“雪蔗”,又名“扶南蔗”。質脆、汁多、味醇,不可多得。常食用者為“白蔗”,食之可隔熱盡除。紫色者為“昆侖蔗”,可食用,也可以作接骨夾板之用,故又名“藥蔗”。其小而燥者,為“竹蔗”,又名“荻蔗”,可以大量種植。但因皮堅節短難以食用,惟以榨糖,故又名“糖蔗”。
清徐珂《清稗類鈔·工藝類》第五冊記載了糖稈:“出義烏城而西,至佛堂鎮,迤邐三十里,彌望皆糖稈也。糖稈為甘蔗之別種,莖干較細,水分亦多,其所含糖分不及唐棲及廣東之所產者。惟土人種作殊勤,四月下種,十月刈之,以菜餅為肥料。其地以溪流近旁為適,蓋土多沙質,輕松柔軟,地下莖易于發育也。刈時,婦孺均出,削其尖端及外包之葉,捆送于制糖之廠。廠屋極樸陋,且塵滓滿地,不加潔除”。“器皆木造,以堅木制螺旋之二軸,外附以活動之木孔,糖稈自孔中入兩軸之間,用兩牛之力,旋轉其軸,軸動則稈被壓,糖汁下流,導之入溝,灌注于埋土之缸中,盛滿入于尖底鍋,煎熬成糖。糖色紅褐,味亦不惡,土人常以雜物羼之。其煎鍋不用平底,且深逾尺半,故蒸發較難。而灶又劣,旁無煙囪,以至炭養氣不能排出,旋繞鍋底,而徒耗燃料也”。
明代產糖區主要集中在福建交通便利的泉、漳二府、廣東珠江三角洲地區?!短旃ら_物》說,甘蔗產繁閩廣間,他方合并得其十一。清代臺灣、四川發展成為重要產糖區,江西、廣西、云南也相繼發展。清中期,形成了廣東以潮汕地區、臺灣以彰化地區為中心的新糖區。清金烈《廣州府志·物產志》:“按粵東蔗糖行四方,始于閩人,今則利浮于閩矣”。廣東超過了福建,與臺灣成為清中期最發達的產糖區。閩粵臺三地擁有得天獨厚的貿易交通條件,無論海運還是河運都四通八達,與江南、華北、兩湖以及海外都保持著密切的貿易關系,各地消費的蔗糖由閩粵供應,還遠銷海內外,臺灣產糖一開始就是對外銷售,巨大的市場需求刺激了閩粵地區糖業的發展。四川形成了沱江流域,江西形成贛南山區的產糖區。蔗糖的生產與閩粵移民息息相關,四川因移民恢復了種蔗制糖的傳統,江西大部分地區的制糖開始于閩粵移民的遷入。廣西和云南產糖區域也有所拓展,延續從古以來種蔗制糖的傳統,但在清初的發展并不顯著,規模同閩、粵無法相比。清末民初,隨著洋糖大量的輸入,迅速擠占了國內土糖市場,本地糖的主要市場——上海和天津皆被外糖所控制。原本以出口為依托的沿海產糖區受到嚴重沖擊,呈現衰落之勢。全國蔗糖業的分布發生新變化,閩粵臺地區的優勢不再,福建尤為突出,“農民將前種甘蔗之田畝,今乃改栽罌粟,緣經營藥土得利較捷”[1]。宣統年間陳伯陶《東莞縣志·物產上》卷一三:“緣邑人榨蔗為糖,其制法舊勝于他縣,故獲厚利而種植多。近因外洋以蘿菔制糖,攙入內地,邑之糖業漸衰矣”,多地“蔗田改桔圃”。
而四川因地處內陸,受洋糖影響相對較小,沱江水系形成了一個區域性的蔗糖貿易網,內江成為重要的產糖基地和集散中心,產品銷四川兩湖及周邊地區,四川憑借歷史機遇成為了產糖第一的大省。清末民初,江西糖業受洋糖沖擊亦相對較小,甘蔗種植地域除贛南外,還向贛東撫州一帶發展,江西的地位有所提高。廣西、云南也大體上保持著發展的態勢。福建:福州府、興化府、泉州府、漳州府、建寧府、邵武府、汀州府、福寧府、永春州,臺灣。廣東:東莞、番禺、增城、南海、廣州、潮州、肇慶、佛山。浙江:杭州府、寧波府、紹興府、金華府、臺州府、赤城、西安縣、龍游、嚴州府、龍泉縣。雖然種植地域很廣,但要注意,正如吳其濬《植物實名圖考》所說:“但閩粵植于棄地,中原植于良田,紅藍遍畦。昔賢所唏棄本逐末,開其源尤當節其流也”。大概因為南方氣候濕潤,宜于甘蔗生長,在棄地也能生長。北方干燥,不植于良田不能灌溉,難以生長。
[1]胡剛《20世紀初閩南蔗糖業的衰落及其原因》載《廈門大學學報》1988年第2期